他轻声问,带着深深的、疲惫的绝望。
“我们不是情侣吗?做这种事情很正常吧?你又不是在强迫我。”
祁深阁呼吸粗重,能将他颈侧的冰凉融化一空。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却徒有其表,没有嘲讽,只有难过。
他回答他:
“对,这的确不是我在强迫你,而是你在强迫你自己。”
许书梵僵直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伏在他肩头不动了。
“究竟有什么事,能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
祁深阁一字一顿,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质问许书梵。他没有章法地一个一个向外抛出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会害怕到这种地步?到底是什么在逼你?我庇护不了么?解决不了么?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除了生离死别,万物法则,宇宙公转,还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们分开?许书梵,你到底在作践自己些什么?”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许书梵凄凉一笑,心道,为什么解决不了,你自己这不是很清楚么?
他听见祁深阁颤抖着喘了口气,继续说:
“可能是之前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那位现在正式告诉你,许书梵,就算你现在杀人放火,丧尽天良。我都会在监狱外面等你一辈子,帮你把该还的债还上之后等你回来。我不离开,也不会走。”
自从记事以来,许书梵的人生中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个目标清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他满足于现实中自己拥有的一切,有梦想但并不偏执苛求,随遇而安,不急不躁。
但唯有这一刻,当他抬起头来看见祁深阁那双眼睛时,他破天荒觉得自己方才做的事情有些荒谬。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许书梵沉默片刻,有些颓废地抬手抹了把脸。刚才洗脸的时候忘记扯下干毛巾擦脸上的水珠,原本是很失态的,然而现在由于时间已经过去太久,那些冰凉的触觉已经都在面颊上干涸殆尽,像短暂的雨季过后废弃河床重归落寞,留给他的仍旧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干燥。
“对不起。”最后他说。
祁深阁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曲着指节,缓缓挑起他的下巴,不让他移开视线。他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道: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这算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题,放在现在这个情景之下更加显得有些突兀。只不过,许书梵给出的反应同样在祁深阁的意料之外。
他没有问祁深阁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没有问目的地是是远是近、什么时候动身。
“为你自己,还是为了我?”
他只问了这么一句。
祁深阁久久凝视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指腹抹了一把他微微有些颤抖的嘴唇,道:
“为了我。”
旅行的时间被安排在半个月之后。
并非祁深阁要带着许书梵出去散心一趟的心情不够强烈,而实在是他作为隐藏着的高计划人群,实在需要提前订制好详细的旅行规划才能放心,况且酒吧那边的营业也并非能随随便便放下这么久。
就算函馆是座慢节奏的、待人宽容的小城,他作为一个事业刚刚起步的酒吧老板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仗着大家对店铺的支持便为所欲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至于此次仅仅在半分钟之内就被决定下来的旅行的目的地,在经过许书梵翻遍了祁深阁书房内所有杂志的相关板块、经过长达三天的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被确定为位于这个国家最南部的热带小岛冲绳。
“我还没有去过那里呢。”某天晚上,两人洗漱完毕之后一起窝进仅开着一盏暖色调床头灯照明的被窝,一起翻阅着一本最近日期的旅游杂志。当看到小岛上碧若琉璃一般的海洋波纹之后,祁深阁如此这般道。
许书梵全球旅行的目的地中也包括几个热带岛屿,比如斐济或者巴厘岛。由于开销昂贵,他在那些地方停留的时间往往不算很长,但印象还不错,对那些常年被热带季风吹拂着的人们身上那种独一无二又浑然天成的慵懒生命力印象尤其深刻。
看着眼前颜色鲜艳的巨幅照片,他忍不住心想,这个刚好与函馆所在的北海道位于一个国家南北两端的城市,与自己以往孤身一人踏上的那些,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不同呢?
以他现在日渐匮乏的想象力,能够想象出来的最大不同,大概也就是身边祁深阁的陪伴了吧。
时隔几年,这还是许书梵第一次尝试在外出旅行的时候与另一个旅伴同行,更别说这位旅伴身份特殊,是自己货真价实的男朋友。
这个事实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因为未知,更因为兴奋。
在短时间内发作的小学生春游综合症甚至让他短暂忘却了正困扰着自己的一切,满心满意投入到延长酒吧营业时间、并且与祁深阁一起制订具体的旅行规划上去。
这样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出门远行的前一天晚上,许书梵正哼着歌